辽西岭万里，戴土皆平衍。
独有十三山，石骨开生面。
削疑斧凿工，画敌丹青善。
峰峰插烟霄，缥缈穷万变。
崩奔类马驰，离立如人战。
或利若金刀，或直若羽箭。
云气倏有无，日色递隐见。
洞口失金牛（下有金牛洞），潭侧鸣孤雁（上有潭）。
胡峤记颇详，蔡圭诗亦羡。
予特过其旁，一一为数遍。

昨日望沧海，飘飘若神仙。
今日过杏山，叹息临风前。
辽阳多险要，此更其喉咽。
同行一老革，为我语便便。
太祖昔建国，铁骑来三千。
掘壕困其外，踪迹犹依然。
百战仅乃破，流血增平川。
杀戮尽鸡狗，谁能保一椽。
大刀既巳没（指刘铤），好李名空传（指李如松）。
不见长城坏，万里销烽烟。

日暮风萧萧，平沙水瀰瀰。
立马饮长流，凫鸥惊欲起。
清彻鉴须眉，曲折游鲂鲤。
谁道若耶溪，烟波胜于此。

一片平沙里，荒荒百雉城。
市朝从此变，卫所亦空名。
白草翻新屋，黄云压旧营。
边庭今不战，无复鼓鼙声。

出关数百里，渡河日八九。
小者不知名，大者此其右。
发源自东北，汨汨西南走。
清流可濯缨，浊或泥数斗。
荡溢起波涛，触石声如吼。
汎滥过平沙，汪洋十馀亩。
闻道枸柳河，水坚八月后。
今年天亦寒，所遇何独否。
独木一扁舟，三人亦可受。
篙使横索钱，安能落吾手。
浅濑褰裳衣，呀坑没马首。
登岸乃独悲，鱼鳖几为友。

风捲平沙荐草齐，夫馀城上夕阳低。
葡萄酒禁谁能醉，苜蓿场空马自嘶。
郡县未分威远北，人家多住塔山西。
明朝更出条边口，朔雪塞云处处迷。

辽海出长城，出关已了了。
望之欲无遗，莫若兹山好。
积水远何极，分流犹浩淼。
风翻白日低，浪动乾坤小。
南疑析木偏，东觉扶桑晓。
蜃楼遇且难，况识蓬莱岛。
余本海滨人，少小纵临眺。
今日出边庭，乃复行其杪。
一苇直可杭，鞭石苦不早。
安得乘长风，往复如飞鸟。

小淩清且浅，大淩莽滔滔。
舆梁尚未成，舟楫亦徒劳。
不若策驽马，聊试涉波涛。
忠信吾所具，执辔何哀号。
秋冬河正涸，深不满一篙。
但得登彼岸，四顾求其曹。

山海关前日色昏，风尘况复暗乾坤。
不堪更上悽惶岭，双袖横流血泪痕。

凛凛望夫石，上有姜女祠。
姜女伊何人，庙貌永不移。
风霜透巾帼，冰雪老容姿。
乾坤历万劫，血泪犹双垂。
守险本在德，长城亦何为。
一哭且莫当，安能保边陲。
今朝过其下，驱马独迟迟。
叹息秦皇帝，不若一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