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爵瓦砚歌①

征西将军盖世雄，睥睨汉鼎骄成功。
建安天子在掌握，车驾又徙轘辕东。
策勋定爵分茆土，赤舄煌煌辉衮黼。
铸成铜爵起高台，绣户珠房贮歌舞。
繁弦急管鸣未终，葛汁啖尽金樽空。
分香卖履恩爱毕，西陵落日生悲风。
三方鼎峙霸图熄，玉辇金舆已陈迹。
冷雨寒烟满邺中，惟见铜驼卧荆棘。
谁怜地老天亦荒，宫瓦散落犹深藏。
千年劫火炼不化，至今出土生辉光。
草根缠绕苔藓蚀，邺中野人初未识。
临江太守欣得之，此物不应同瓦砾。
殷勤拂拭重磨砻，制作岂让端州工。
凤池先生真好古，宝此乃与琼瑰同。
先生自昔称才俊，忽见珍奇豁方寸。
龙香麝脐益光妍，玉质金辉发清润。
翻思沦埋尘土乡，此日还登君子堂。
奇姿曾识奸雄面，清玩宜亲翰墨场。
君不见汉家诸陵在荒野，玉鱼金碗无遗者。
早悟愚民盗一抔，不如烧作鸳鸯瓦。

铜山泣露宫虬咽，鱼钥金寒烱微月。
十二楼台凝夜光，青娥踏天作飞雪。
鲛人凿冰出海底，海阔冰坚愁坠指。
风刀剪断朔云飞，万户沈沈一泓水。
貂裘无煖红烛灭，八尺青绫已如铁。
兰麝香销冷画屏，梦破秦楼肌玉裂。
龙鳞差差沟水绕，银床无声金井悄。
睥睨鸦啼曙色分，起听琼签报天晓。

从兄少小辞乡县，二十五年才一见。
只今已是四十馀，平生涉历艰难遍。
忆初伯父送兄行，千里拿舟同入京。
长安道上不忍别，临岐忍泣仍吞声。
别来几时伯父死，旧业尽遗与二姊。
大姊有家二姊亡，一门骨肉今能几。
兄早从军多苦辛，漂泊天涯惟此身。
拜迎折腰事官长，顾盻回头无室人。
去时同行多队伍，逃亡强半丁男补。
十岁边头始问婚，有子读书今十五。
营中无事但耕锄，输官岂复求赢馀。
地宽买牛多种粟，路远念家难寄书。
弟来北京己二载，东去关山近辽海。
都门邂逅不相识，乡音尽变颜容改。
塞上风沙凋敝裘，说着故园双泪流。
挑灯细论征戍苦，酌酒暂消离别愁。
匆匆相见何曾久，明日官桥又分手。
朔雪还连玉塞云，东风未发金台柳。
莫言碌碌军籍中，丈夫讵肯悲途穷。
不见汾阳起微贱，唐史犹传第一功。

烟云惨淡边城黑，铁骑凭陵在东北。
天兵带甲八十万，百里长驱如霹雳。
平边下诏亲出征，二月龙舆发北京。
东风关塞旌旗影，落日沙场鼙鼓声。
知君文彩金门宴，扈从恩荣总堪羡。
龙泉宝带黑貂裘，虎帐雕弓白羽箭。
帐前献俘报捷归，帐中草檄笔若飞。
狼烟乍起雪载路，羌笛横吹霜满衣。
彗星夜坠气萧索，席捲穹庐空大漠。
横行绝域拓封疆，直过穷荒收部落。
归来意气擅才雄，凯歌先进明光宫。
岂知折冲在帷幄，世上空闻卫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