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黄介夫寺丞所收丘潜画牛

丘画吴牛希戴嵩，吴牛角偃弯如弓。
老牯望㹀犊望母，母下平坡离牧童。
牧童吹笛坡头坐，古树萧骚叶战风。
黄君买画都城中，不惜满贯穿青铜。
卖从谁家不肖子，传自几世贤卿翁。
今时贵人所尚同，竞借观玩题纸穷。
纸穷磊落见墨妙，东府西枢三四公。
应识古人丹青迹，又辨古人于物通。
一毛一尾不取次，岂以后代为盲聋。
愿推此意佐国论，况乃圣德同尧聪。

野荠不堪食，芜菁今正肥。
夏畦人所病，老圃方可窥。
乳雀争衔蝶，鸣鸦各护儿。
于陵岂复有，空学桔槔为。

天官乘车建朱旗，赤幡前亚风卷披。
二龙缓驾苍髯垂，印箱傍挈文籍随。
双骖推轭如畏迟，行从冠服多威仪。
水官自有真龙骑，两佐并跨鲸尾螭。
步趋群吏怪眼眉，云生海面无端涯。
雷部处上相与期，人身兽爪负鼓驰。
后有同类挟且搥，次执电镜风囊吹。
青蛇有角鱼足鬐，上下引导神所施。
地官既失不可知，此画传是阎令为。
设色鲜润笔法奇，绢理腻滑鸡子皮。
吴生龙王多裂隳，八轴展玩忘晨炊。
李成山水晓景移，黄荃（疑当作筌）花竹雀拥枝。
韩干马本模⑴搭时，神骏都（宋荦本作多）失存毫氂。
日高腹枵眼眦眵，邂逅获见何言疲。
厚谢主翁意不衰，他日饱目看无遗。

燕马易画，吴牛难图。
马骨隐细牛骨粗，马毛厚⑴密牛毛疏。
粗疏必辨别，细密多模胡。
乃知戴嵩笔，能出韩干徒。
干马精神在缰勒，嵩牛怒斗无牵拘。
昨日何家观小轴，绢虽破烂色不渝。
二头相觞角竞掎，前脚如跪后脚舒。
尾株榻直脊膂蹙，筋力写尽蹄腕殊。
一胜一败又苦似，胜者很逐败者趋。
卷穷赤印置小字，置字乃是陶尚书。
尚书国初人，爱画收几厨。
买时不惜金与帛，帛载牛⑵车钱载驴。
后世儿孙不能保，卖人（夏校：疑当作入）穷市无须臾。
凡目矜新不重故，千钱酬直皆笑愚。
四牛遂为何氏有，装背入眼天下无。
坐中吾侪趣已异，又喜玄女传兵符。
此本实称阎令画，下笔简细容颜姝。
三人鬼状一牛首，八女二十美丈夫。
黄帝中间荫葩盖，霞扇错玳旌拥朱。
冠服难知岁月远，但见仪卫森清都。
复观鹿台独夫受，妲己不笑何由娱。
酒池肉林骑行炙，剖心斮胫堪悲吁。
数幅吴王宴西子，綵舟张乐当姑苏。
宫娥数百簇高下，鬒髻一一红芙蕖。
黛⑶峰细浪得平远，前对洞庭傍太湖。
商纣夫差可垂诫，历世传玩参盘盂。
雕鹰草木不足记，特咏此事心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