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沙行①

保昌城外爬沙夫，有吏夜半来追呼。
短衣赤脚水面走，被驱不异鸭与猪。
沙深一丈水一寸，爬沙要使船头进。
沙坚陷船船顽钝，篙师柁师无权柄。
麾夫前进各奋发，排奡经时始兀兀。
前者攫拿引臂猿，后者戴负缩头鳌。
二十人中老羸半，就中有女年十一。
儿嬉跳踯逐队来，耳坠铜环额覆发。
细声蚯蚓强呀咻，瘦脚螳螂欲蹉跌。
是时月落天昏黑，沙岸槎桠生怪石，失手戛撞吁莫测。
女兮女兮尔独非人子，我心怦怦尔休矣。
娘馌爷耕尔代劳，尔纵努力力有几。
给以青钱饲以饵，亟归博尔爷娘喜，犹胜呱呱饥欲死。
香闺婉娩知几何，深藏未许风吹过，人生由命匪由他。

到此双流合，遥看百雉开。
人家寒食节，风雨郁孤台。
山色周遭在，涛声日夜催。
系舟吟望处，迟尔谪仙才。

听说山中景，人间别有天。
熊眠深箐雪，虎啸暮崖烟。
关闭铁龙堡，蛮分白草川。
地硗征赋少，荍麦代输钱。

积闷久不舒，今乃得纵遣。
蒹葭引之去，水与秋空浅。
极意恣幽探，心开目愈展。
树老一蝉鸣，舟轻平浪软。
鸥鹭淡忘机，飞飞时复转。
逸兴豁天怀，吟情推妙选。
我本恋渔樵，君亦忘轩冕。
九衢车马客，得此亦云鲜。
拾句付奚囊，归途泠然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