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民国十八年）

夜闻霜林号，抚枕百忧集。
朝来天地间，凛凛见寒色。
商飙一何迅，扫此流尘积。
丛忧亦如此，摧陷苦不力。
学道与光阴，势若常相厄。
崎岖蚁负重，飘瞥驹过隙。
岂无欲速意，所戒在枉尺。
不劳而可获，失之未云惜。
短檠不我弃，朝夕伴矻矻⑴。

谁欤挽天河，直下几千仞。
人间尘万斛，快然一洗净。
飘飖下云梯，跌荡临玉镜。
波光散复聚，历乱云霞影。
平生志淡泊，乐此清绝境。
孰云风气寒，松柏各苍劲。
月出水更幽，泉响山自静。
迟明不忍去，曳杖众峰顶。

峨峨青芙蓉，去天不盈尺。
一水孕其内，湛然作寒碧。
水光聚峰影，绛缟互明灭。
有如置明镜，倒映天际雪。
雪花飞入水，水与雪同冽。
又如拓金盘，于此承玉液。
昔闻太华顶，天池中荡潏（潏：音绝，水涌流貌。）。
此水将毋同，终古流不息。
挹彼天上泉，泐⑴此山中石。
荡为千顷波，挂之万仞壁。
遂令百里内，变化杳难测。
连峰走风雨，尽涧鸣霹雳。
我来临清流，毛发为洒淅。
水面如镜磨，水心如箭激。
回飙之所薄，巉⑵刻露山骨。
谷风挟阴冷，白日澹无色。
既舣⑶湖上舟，复憩岩下穴。
石危松不挠，雪沃花更洁。
悠悠无心云，荒荒断肠碣。
繁星揭中夜，下听众流咽。

水精帘押荡微风，玉色清辉掩映中。
月即是人人是月，一时人月已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