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歌题红瓦店壁（辛酉入山海关作）

日出沧海洪涛里，崷崒千山万山累。
严墙蜿蜒盘峰巅，长城万里从此始。
东连碣石北居庸，西走陕益临洮中。
一道生将天地割，防边设险心何雄。
谁知皇天无私好，四海穷愁戍卒叫。
万世不传二世休，千秋史册空遗笑。
当年筑此胡为乎，祖龙力政非良图。
白骨撑填饮马窟，至今鬼哭声呜呜。

天台雁荡绝人境，沧洲渤澥无纤埃。
身婴俗务不能去，目断神游心往来。
阎公逸兴挥毫素，驱风走石沧溟开。
不绘赤城霞，不绘桃与李。
赤城霞色多变端，桃李繁华难久恃。
泼墨写作岁寒图，凝云浩雪纷满纸。
炎天凛凛肌粟生，眼底萧萧朔风起。
何处高人抱膝吟，左有高山右流水。
数点梅花亦可怜，冷艳幽香散庭戺。
秃顶苍松不畏寒，槎枒老干巅厓里。
深山大泽余所思，凤吟鸾啸天为低。
但觉高吟玉屑飞，姓字不愿王侯知。
我今泪尽梁山操，天涯僵卧复谁告。
微名深愧鹤氅尊，东郭先生望晴曜。
削籍归来悲白头，投閒空被山灵笑。

自古夏云多奇峰，奇峰乃在山之中。
披襟临风向山坐，山峰云峰争插空。
初如群仙戏山麓，山中有石若琼玉。
初平叱之欲成羊，崭然石上生头角。
鬼物狰狞杂遝来，飙轮火炬空中排。
紫焰光，腾赤蛇，仙灵奄忽遭焚摧。
目眩心摇骇奇绝，淅淅凉飙起天末。
怪形诡状须臾间，纷纷落落归澌灭。
我因述作云峰歌，云峰变幻亦何多。
眼前荣悴速如此，古来万事复如何。

苏卿奇节古所无，丹青为写当年图。
手持汉节节旄落，驱羝就牧阴山枯。
朔风如刀砭肌骨，瀰漫浩雪埋穹庐。
蚩尤愁惨作妖雾，老狐叫啸群邪趋，孤臣万里将何如。
鸾凤罹笯龙受缚，久𢬵肝脑涂沙漠。
阴阳为炭天为炉，险阻巅危笃攻错。
陶铸伟器撑乾坤，讵比凡材任销铄。
终教皓首复归来，千秋万祀声隆赫。
君不见李陵歌送褰行裾，仰天泣血空欷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