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滩

我生五十七，九过十八滩。
滩水险且急，乱石斗其间。
我行劳役夫，我食费廪关。
忧时无寸补，仁义塞以闲。
叹息复叹息，逝者不可还。
愿如滩水勇，急退求少惭。

正德庚辰腊，大雪风号号。
我从燕京来，三旬到柘皋。
柘皋复何去，九冲是体毛。
分井百馀年，一气本同胞。
入门老稚喜，撚烛扫蓬蒿。
酌酒不成醉，怀我祖宗劳。
驾言各努力，南北共山高。

少年初北游，惊见十八滩。
一水屈曲险，四面山巑岏。
壮岁使交趾，横州涉乌蛮（滩名）。
险怪尤怖人，失指齑粉残。
后经南剑峡，菡萏水石翻。
镇远水更驶，仿佛滟滪难。
广石昭平濑（皆滩名也），无亦伯仲间。
今来印子国，远河奔沸湍。
地理虽云异，气象同奇观。
惟有汉水远，出峡嶓𡺪山。
自叹足迹苦，四方常间关。

云间沈才子，英英脱尘俗。
衔命来太平，长揖谦以牧。
势利浮云轻，瞥尔不挂目。
清瑟声正稀，骊珠光可掬。
乃知斯人妙，挠之终不浊。
所以气味同，倾盖宛如宿。
淡淡春风微，滔滔江水绿。
而我欲何为，浩歌倚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