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辞

沙濈濈，石粼粼，旦旦沿洄宛在身。
一水合互递赢缩，诸山屈伏渐舒伸（此二句，康熙本无。）。
波流咽声凄劳客，冈峦含意慰游人。
游人事事不异昔，水山到处改芳新。
历乱人间几甲子，销磨此日一冬春。
冬去春来春复暮，落花飞絮交相妒。
莺啼宛转杏催开，雁影蹁跹芦衔渡。
湛湛江流上有枫，偃蹇山幽桂树丛。
冶容年少骝嘶绿，怀春游女步穿红。
行乐犹言飞流电，可怜远客滞征篷。
征篷袅袅真何事，宓妃娀女俱迷自。
两美必合孰为占，导言不固今姑置。
余饰方壮聊浮游（余，康熙本作“予”。），南有乔木未可休。
肠断祇叹西方美（肠断，康熙本作“断肠”。），回首徒歌池北流。
谁能念子空懆懆，且复偕我自繇繇。
时当避贤应乐圣，日逢戒心亦居命。
吟卧随缘昏旦资（康熙本无以上二句。），居诸忘却暑寒迸（迸，康熙本作“竞”。）。
明月邀杯影同人，永昼分眠睡为政。
有时梦入雨云深（雨，康熙本作“水”。），不知醉起风雷盛。
三旬一苇恣沉浮，千里万重纷送迎。
已觉长江滚滚辞，缘溪辗转百川差。
夹陵右左回天窄，积石后先划水危。
哀壑夜声多惆怅，黯林晓气半迷离。
迟迟采桑伤少妇，萋萋卉木怨娇鹂。
牛羊既下村烟闭，云水昏森山鬼疑。
自是倦愁生恍惚，时物何心乱客痴。
噫嘻置置勿复道，灯前起舞影相劳。
四千里游未飘蓬，百五日来堪潦倒。
诗篇双袖见闻驱，迩来颇觉窥深造。
囊中一钱留得看，肘后诸方静相告。
此身行止信浮云，周流乎天亦所好。
祇今舍棹始驱车，地近顿宽饥渴躁（顿，康熙本作“颇”。）。
陟彼崔嵬疲仆夫，忽惊霢霂披襟帽。
迷云咫尺袖中生（袖，康熙本作“望”。），积雨晨昏驱前导。
萧摵回林醉不醒，崩奔鸣壑纷如倒。
望望犹入最高头⑴，累累建瓴成伏抱。
汀州天上语传呼，潮海水中意可到。
层峰出足起怀舒，远岫交襟凭望扫（望，康熙本作“目”。）。
所愁前岭欲移文，投辞急濑烦先报。

喜峰忽起乱胡沙，蓟遵白骨杂如麻（遵，康熙本作“门”。）。
霜戈踏拥枯杨杪，铁骑横穿宿草芽。
严冬十月方觱发，朔风凛栗倒骝骅⑴。
我师安肯轻暴露，刁斗不闻闻胡笳。
阃外交驰孔炽檄，廷中祇作匪茹芽。
不信干城无纠纠，徒使中逵悲兔罝⑵。
天子赫斯亲授钺，词臣翻入邦政衙。
忠义激人人感泣，挥泪军前众无哗。
四海勤王犹观望，首期身倡遂驱车。
仓卒未遑师干试，须臾独力竟难加。
方寸铁肝终涂地⑶，一代忠臣不暂赊。
英魂零落今何处（零、今，康熙本作“冷、归”。），气作山河壮朝家⑷。
司马一死寻常事，海外遥闻起恨嗟。
⑵ 以上四句，康熙本作“洗剑青海人何在，勒铭燕石旧徒誇。筑舍盈廷谁敢执，辕驹局促橨骝骅”。
⑶ 以上七句，康熙本作“九边精锐何犹豫，连阃元戎各雁斜。入齐徒恃冉矛在，救赵方约信陵车。矢吞骄虏身遑恤，愿扫欃枪力未加。千秋热血悲空洒”。

行行欲尽浙西山，四周峰色尚如环。
但有松声吹绝巘，更馀泉响别人间。
黄岐片席应余待，几度征夫乡梦还。

舍棹登途秋逾仲，水意滩声劳远送。
晨起西风拂舆迎，野望霜红逐林生。
出水芙蓉初夭窈，开风松籁鸣孤杳。
到处层峦向人亲，苦恨历历记不真。
迤逦东来若相逐，浮峰或断云能续。
行行惟见与兹深，朝暮谁从觅山心。
欲倩微词通缱绻，识面无缘重偃蹇。
徒将此意寄三秋，三秋问我谓何求。
征夫何求莫遑息，翻似心忧日行国。
长途祇叹往来艰，我家山水久幽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