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

咸丰方十载，天意肃严霜。
晋陵藉寇兵，古苏赍盗粮。
大吏如小儿，奔走何猖狂。
我民遭荼毒，奋起呼彼苍。
戈矛修同仇，畎亩而戎行。
孱弱心不齐，复无万夫望。
堤防一以溃，横流曰汤汤。
白骨多于草，存者走且僵。
孟秋及季月，乃得返草堂。
我身无完衣，我室无完墙。
黄卷多泥土，白屋皆慢藏（贼退，土人复肆掠）。
何以为生理，默默心悲伤。

太息时危共荷戈，勾吴岂复旧江河。
何将腐鼠疑鹓嚇，尚拟饥鹰击凤过。
坐啸青山餐石髓，投竿碧海带烟蓑。
诗书敢恨埋墙壁，古史从来阅世多。

陋哉苏季子，刺股学纵横。
愚哉朱翁子，富贵戕其生。
昂藏大丈夫，宠辱何容情。
皇天生我才，用舍随所令。
处则为龙潜，出则为凤鸣。
交游二十载，所得殊少人。
偶有相契者，薄言存其真。
亦有强谀墓，弃置不复陈。
颇怪世上人，白眼施贱贫。
盖棺亦已朽，谀墓文又珍。
曷不及生前，折节下斯文。

我本玉皇吏，无端堕尘中。
历年三十九，遁迹如冥鸿。
静候谪年满，聊作蠹书虫。
世人不相识，笑侮不能容。
岂知雪泥上，鸿爪偶留磫。
一朝冲举去，复得侍天公。
下视尘中人，千载孰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