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生有髭歌

肖生有髭黑且狂，乱柴猛戟四呀张。
以手抚之强不服，芒角兀兀撑环肠。
自云颇讶奇，转作潦草黄，时杂绕指刚。
知君内美扃不出，急取此道为脂妆。
虎目渊渊深不露，上压横眉如大帚，循序历历皆可数。
固也肖生平淡者，生此面目胡为也。
况加身材如短李，承此大颡岂不垮。
我曰男儿兀兀有独出，岂其圆矩可牵挂。
临镜岂欲柔顾盼，自有精光四壁射。
反制我颊弄我颔，讥我奶油之面如古潘。
一径轻痕浮突唇，茸茸落落淡春山。
忽谓浓或可遮丑，强操剃刀逼我首（胡多刮遂易浓黑。）。
削我皮肤森柏壳，血印翻肉如丧狗。
镜中两视各有情，彼髭笑颤抖，我嘴白痛扭。

我与我兄俱懵懂，爱兄飒飒秋面孔。
髭若秋藤老盘诘，秋潭学目藏光泽。
世不悦君之奇矫，弃之不顾如秋草。
我拥醉态和斜晖，洗君草上尘和躁。
曩者时作子夜访，被中拽出犹光膀。
奈何一去在巴府，道虽不远忆却苦。
君亦须臾忆我么？
我一无君事俱不可，但向凛凛寒床卧。
秋金昨落梧桐挺，请君想像云溪景。

岧峣似死云压压，招魂窄陇风刮刮。
登之遣怀怀如石，举手扪天天欲塌，低首寻人人尺尺。
忽有长雾迷九垓，散尺千形闭尽阖。
山鸡独出翘长尾，一声高叫惊秋鬼。
其音锐厉有如猫嚎春，亦似狼唳不可闻。
我拽身躯方欲避，雾中嘈有万人音。
俱呼此叫是凤鸣，百世不一遇，河清乃得临。
跄跄鸟兽披彩错，熊执笙竽狐握琴，拍耳击节共相吟。
赤松冲电为巨雨，中有明星和玉女，长袖宛转纷作舞。
神鳌远负三山来，琼树金花眩目开。
飞出萧史和弄玉，闻鸡掷管誓不吹。
我闻颤颤不敢语，心肺鼗荡欲裂腑。
昏然一睡已三日，起来三日不饮食。
乃听天籁俱寂寂，延医问巫皆不及。
医云聋矣不可药，自此终生毋听乐。

一壁空如纸，相看久有情。
无如墨乾砚，最喜案多尘。
书要人都弃，事须我独评。
凭之贪日省，免去辨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