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作 其一

驰车远涉究何事，犹是生身我半家。
老叟残馀真濯濯，儿童长大一茬茬。
婶能举我清浑酒，妹欲呼哥叔伯爷⑴。
只有深宵雨如旧，同人立看浪淘沙（时半醉持手电筒立桥头雨中作。）。

一门之隔如阴阳，来看夜市决双眦。
路灯如网网昏光，万人扰扰虾行止。
小摊垒山积桔梨，连楹食店如阵峙。
录音机混肴香声，高跟鞋扣宫商字。
倚门坐女无聊笑，身畔谁陪嗑瓜子。
邻家忽尔动干戈，二妇舌当刀枪使；
拍手跳脚胭脂虎，叉腰仰首或不齿。
围观百堵断通衢，单车铃作耳欲死。
我来如鼠缩墙依，眼何冷淡心何悲。
衣食二字了一切，一子莫让如围棋。
为生而生真行尸，精神早逐昆仑池。
更持一意欲何为，差如恐龙之孑遗。
不见沉土古化石，曾有辉煌閟闵默。
天已非天地非地，更出人间愚曷及。
便持一意复何补，百年回想意愈苦。
剥尽幻想与誇虚，我亦不过衣食徒。

有马蹄如羿发箭，嘶风劲射眼莫见。
太行燕支真平川，河汉岂阻窄如线。
玉食金槽锁厩间，悲鸣踢踏怒难安。
驰驱以死安足畏，请放一日为君看。

秋气战物知几时，窗下虫尸一寸厚。
天阔驰突任西风，木落裳衣半已朽。
谁家剩燕不知寒，偶来扣窗如我友。
堂前数日待归鸿，倾耳瞠目穷搔首；
秋沉季换自在心，岂须凭物辨无有。
频年不出意迟回，少日所志今尚守。
快点尘囊备糇粮，毋更后期发将叟。
太息囊中守底钱，旧朋流散况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