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

默默昏昏意，重重窈窈山。
余诚不自揆，收取大江还。
老雁穿云出，长鱼摆月閒。
宵残波浪白，斗柄插华鬟。

海滨一观君，颜色颇幽瘁。
自言兴乡学，志愿百不逮。
譬彼治园圃，群卉见芽穟。
培护不中程，众芳滋芜秽。
又如调驹犊，良者拔骐骥。
驱驾就夷涂，千里靡顿辔。
自非致通儒，柄持擅利器。
爬剔而长养，万品何由遂。
当世严复翁，所蓄涵道艺。
冥解天人机，熟贯中西事。
取以代盲聋，庶用修废坠。
昕夕造寄庐，导师援硕义。
引避中然疑，百请艰置喙。
吾道其非欤，作计端匪细。
惝恍极烦煎，鸡号历失寐。
子幸察区区，久莫我遐弃。
鞭后挽使前，勉将父老意。
余闻废书叹，语语出肝肺。
凡今章句徒，拥座各予智。
谁能忘饥渴，牵攀图化诲。
演绎澈表里，倾吐燕閒地。
动容酬激昂，幡然改初虑。
君时排闼入，喜气溢眉际。
从兹斲大匠，谓可告无罪。
腾书报上官，持酒庆多士。
余亦有井闾，听睹日歧异。
仰天自成噤，缩手那知措。
孰非血气伦，嗟君用心挚。
宵舟过城郭，颜汗杂涕泗。
憾未涉君藩，企瞻但捉鼻。

忆昨称觞拜草堂，喜心佳气四飞扬。
登楼峰色围吟暖，压屋松枝袅梦长。
上客宁妨动食指⑴，孤舟一往乱愁肠（余先买舟入南昌。）。
残年又逐江鸥返，欠看新诗满壁廊。

宫亭迷首尾，但有瓠壶腹。
引吭循舌下，哆口又微束。
大江横齧之，倾注无不足。
馀涎纳若拒，澄浊界匹幅。
夜舟插腭罅，万象相照烛。
戍鼓挝参差，旄帜影岩屋。
苍紫下扑人，摩荡千里目。
云间缺月上，坐看石钟矗。
阻绝不得往，想像僧传粥。
蛟鼍几出窥，涛澜闻击触。
形便百战空，遗咏感坡谷。
九华究安归，逸事更谁录。
千载同酒杯，劳生一梦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