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鹿至井陉道中三首 其一

城边沙水路，数里入山村。
高处云封屋，秋来草没门。
牛羊缘涧远，童稚避人喧。
却听樵歌返，前峰日已昏。

道傍碑石何累累，十里五里行相追。
细观文字未磨灭，其词如出一手为。
盛称长吏有惠政，遗爱想像千秋垂。
就中行事极琐细，龃龉不顾识者嗤。
徵输早毕盗终获，黉宫既葺城堞随。
先圣且为要名具，下此黎庶吁可悲。
居人遇者聊借问，姓名恍惚云不知。
住时于我本无恩，去后遣我如何思。
去者不思来者怒，后车恐蹈前车危。
深山凿石秋雨滑，耕时牛力劳挽推。
里社合钱乞作记，兔园老叟颐指挥。
请看碑石俱砖甃，身及妻子无完衣。
但愿太行山上石，化为滹沱水中泥。
不然道傍隙地正无限，那免年年常立碑。

欲知肩舆行遇雨，有似曳尾涂中龟。
耸身延颈欲前去，四足不动如悬槌。
支窗欹枕雨脚入，纷斜一任西风吹。
我既衣裳有沾湿，回视我仆嗟亦疲。
幸馀脏腑未湔濯，岂免涕泪同淋漓。
无因天漏藉石补，反思油衣以瓦为。
人生有情每无厌，遨游谓乐居可嗤。
请看行役足辛苦，他时枯坐无庸悲。

燕丹昔逃秦，身免怨未雪。
千金求死士，快意期一决。
徒逞匹夫愤，焉知霸王烈。
我闻燕先王，筑台市骏骨。
晚得昌国君，雄心一朝豁。
全齐七十城，纷如槁叶脱。
但隆郭隗里，不洒田光血。
岂有熊罴臣，轻试虎狼穴。
可怜易水上，壮士冲冠发。
事败国旋亡，寂寞名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