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史八首 其一

翻覆兴亡阅两朝，老来刘濞气逾骄。
十年宾客谋何密，四海渔盐利颇饶。
西贡几曾归武库，南琛无复换文貂。
徙薪可少长沙策，一掷金瓯险得枭。

罗甸西游影倍孤，乱猿啼入赠行图。
边城事少馀诗兴，幕府花开散酒徒。
北雁久迟乡信到，南霜偏著客髯枯。
封侯不是书生事，投笔无端笑渡泸。

乌山转战烦骁骑，鸦鸣牙中风捲帜。
南人驱象迎我军，鼓未成行气中溃。
渠豪力尽投深箐，窜鼠奔猿互颠踬。
是时三象屹不动，却立如山鼻垂地。
将军获象等获俘，阵上悬金募生致。
须臾拔箭膝行入，柱耸圆蹄一十二。
橐驼珠玉压背装，象也轻身受人制。
我闻内厩旧成群，食俸曾援三品例。
牙花雷雨偶一开，何必焚身因挟贿。
此行生死随所置，莫更回思战场利。
君不见功成则骋败辄降，世上男儿尽如是。

迢迢万里途，莽莽三岁隔。
离悰兼旅况，杂沓难并释。
欲宽居者情，聊纪独行迹。
前年远辞家，荆南事挟策。
中丞天下贤，谒入容揖客。
宾徒车服盛，中有麻衣雪。
偪腊踰洞庭，羽毛风瘆□。
武陵一春住，山水爱澄碧。
寻僧就閒暇，横草应烦剧。
随师赴辰沅，跋涉邻殒摵。
麻阳三挂帆，铜仁双著屐。
前军潕阳战，破竹势深入。
偪腊抵贵阳，孤城如破驿。
荒署瓦仅存，窗户悉颓拆。
移时开敝箧，稍稍置砚席。
主人况巨才，手自树英烈。
蜡丸刺闺至，文案日几尺。
岑范愧幕僚，但坐看擘画。
迩者西征将，继被中旨责。
巳合两粤师，咽喉势交扼。
滇城久未下，攻守力云竭。
师久必屯田，其能悬釜鬲。
𤏡僮窜榛莽，废土旷牟麦。
即事常踌躇，察眉怆捐瘠。
那无一尊酒，排遣就务隙。
蛮花非时开，犵鸟乱格磔。
穷愁托吟咏，好语慰行役。
束縳得蹉跎，年华坐抛掷。
忆昨初来时，针孔冒矢石。
髑髅委乱草，雾凇杂凝血。
马惊忽腾跃，人意一悽切。
乱离民命轻，鸡犬等狼籍。
仆夫掖我前，惨惨度军栅。
回思田园乐，岁晏情逾迫。
功名捷径启，大府破常格。
我无卜式赀，寸进计斗石。
移文累好友，初约背畴昔。
全生为门户，识者应见惜。
枵然旅橐垂，念尔勤捆摭。
家门忝居长，惭愧少擘㩇。
子言嫂侄贫，何忍分涓滴。
不记少小时，推梨耻割宅。
开函见子意，至性生感激。
族谱教方衰，锱铢起墙阋。
岂知手足恩，具迩异疏逖。
即此慰先灵，庶几免离析。
草堂父书在，千卷皆手泽。
西园梅竹林，十亩错塍陌。
得钱了公税，馀用佐菽帛。
读书兼治生，生理恒苦窄。
吾方逐游惰，勉汝终苦说。
长须随我久，懒惰亦成癖。
怜渠筋力衰，遣去情脉脉。
临发写此诗，万山猿叫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