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气诗

朝阳射北陆，野气何迷濛。
忽生无根云，幻作有影风。
沄沄水波去，羃羃村烟封。
千林皆动摇，四顾为虚空。
我闻气升降，闭塞方成冬。
而此从何来，吹万将母同。
大哉古今宙，都摄一气中。
钜者运鲲鹏，细或吹蠛蠓。
试从一身论，可以究始终。
恢恢贤圣途，刚大秉降衷。
养之塞两间，浩然靡不充。
若者为正气，仁义泽厥躬。
反是则为邪，百感交外攻。
五事恊五行，轻清秀所钟。
不凿浑沌窍，自然得玲珑。
若者为清气，视明听亦聪。
反是则为浊，人心有盲聋。
生气视初发，萌芽葆芚蒙。
不敢轻散抒，所以厚蕴崇。
若乃砺笑刃，旁开骋谈锋。
是名曰杀气，取快谁见容。
朝气爽且朗，古鉴磨青铜。
不事察察明，谦谦与人恭。
其或长傲慢，鸱张徒予雄。
是名曰暮气，衰至骄必丛。
凡此机相关，动与呼吸通。
不知野气者，其类当奚从。
或如葭芦灰，候至应管筒。
或如古井水，冬暖冰常融。
然而无附著，所向皆游踪。
于人似客气，往来日憧憧。
熏面使黧黑，醉颜发狂红。
移之入釜𩰿，饙馏侈然丰。
移之袭官骸，咳嚏喷霾雺。
又疑天壤内，物理难终穷。
蒸沙讵成抟，煮石岂得镕。
受性不受气，造化谁尸功。
不如且坐睡，万象归朦胧。

谁言尤物性难驯，长养方成爪角鳞。
画手不然争貌得，可怜曾傍豢龙人。

黑云奔腾西北来，平地忽陷山疑颓。
簸扬砂砾作糠秕，杂以万斛葭芦灰。
阳乌退飞翅摧折，天狗下堕声喧豗。
千年树拔虎豹窟，四海水立蛟螭堆。
我行到此迷失道，马立岐路鸣徘徊。
意中了了识村落，目所未见终疑猜。
夕阳乍吐郑家口，豁若明镜函初开。
半年游迹入醉梦，下马更尽当风杯⑴。

杨桩迷野岸，枣刺拒城壕。
小县门常闭，纡途仆告劳。
半窗东日暖，一饭北风饕。
聊记吾曾到，留诗过馆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