刲肝行赠张孝子

今年元日到人日，可喜晴光满春陌。
领春适意步街头，怪见街头人啧啧。
问之父老向予说，张子孝行真奇绝。
阿□年老抱沈痾，转辗呻吟在床席。
张子忧心走徬徨，谒斗乞灵遍无策。
踉跄走泣向医门，医云肝伤至呕逆。
张子归思益母肝，母肝难补儿肝裂。
若得儿肝益母肝，裂却儿肝何足惜。
仓皇暗袖藏英铁，驰泣神宫诉衷赤。
香雾濛濛人寂寂，电光杂晓火铃掷。
魌□躨跜且睢盱，指授掀衣寻左胁。
砉然一划破鸿濛，昏昏晕涨桃花血。
索肝弗得弗欲活，吒己弗诚行复割。
嘘唏倒地祝史惊，见手淋淋肝片叶。
苏来彳亍悄归家，急置药铛色凝碧。
调就从容捧近床，气味芬馥阿□吃。
阿□吃后神顿爽，不过两日疾全脱。
我闻斯言大悲呼，吾母前年八十馀。
一病颠连经数月，百药无灵神莫扶。
嗟吁悲乎复呜呼，至今夜夜愧夜乌。
彼时若也刲肝进，吾母犹存或不诬。
张子尔竟忘尔躯，更不闻无伤发肤。
我今辗转几太息，翻悔吾侪多读书。

古坟为田柏为薪，道旁草卧双石人。
家家剪纸挂寒食，乌鸟衔作窠巢新。
新坟翻侵旧坟土，髑髅夜带狐狸舞。
百年无主使人哀，有主那堪转危苦。
程郎当年葬阿婆，六世四世元孙多。
富豪平磨立栋宇，贫者诉词罹网罗。
我问其名曰洪寿，囊涩无钱空有口。
官长模糊吏舞文，反坐鞭笞谁汝救。
有子能为句读儒，却悲郎罢遭非辜。
当庭哀请身为代，再拜以诗投大夫。
大夫读诗色为动，慰遣温言与宽纵。
当时好事竞传誇，遂有文人为歌颂。
君不见汉时仓公遭重刑，上书代罪闻缇萦。
锦袍仙人歌乐府，五男不如一女婴。
莫道男儿不如女，璲也于今有斯举。
假令代死亦不辞，孝行勉旃天相女。

苦忆慈帏著泪寻，天涯底事病还侵。
欲将菽水酬馀景，肯向艰危惜此身。
万里卒迎曾母驾，百年宽得老莱心。
挑灯读罢先生传，梦里寒萱空泪淋。

千古谁伸陟屺情，颓风一振属斯人。
足经蓟北三千里，心恋慈帏十二辰。
名在纲常真不忝，身亲艰险亦何嗔。
同州事业芳声在，喜有先生步后尘。